树挂子

好困好饿不想动

【雷安】特洛伊木马

#是年上

#又名草莓糖害人不浅



1.

  雷狮把他从题海里拽出来,说要带他见见世面。

  

  十分钟后,安迷修站在酒吧门口思考雷狮哪根筋又搭错了。


  他向调酒师点了杯特基拉日出,给安迷修要了一杯白开水,面对男孩幽怨的眼神,雷狮美名曰小孩子不能喝酒。

  他看着调酒师将橙汁倒入酸酒杯中进行调和,完成后再用吧勺盛装石榴糖浆,让赤红色的糖液沿着杯壁慢慢倒入酒杯。

  石榴糖浆沉入杯底,雷狮跟调酒师说要把西柚粒换成车厘子,西柚粒太酸。调酒师白他一眼,丢给他半颗装饰剩的车厘子,又往杯里添了一勺果粒。


  熟客特惠,调酒师说,随后把杯子推到他面前。

  雷狮看着粉色果粒在酒液里晃来晃去。调酒师小姐姐趴在吧台上,打趣说鲜艳的颜色对三岁小孩特别有吸引力。


  雷狮没理她,端着酒杯尝了一口,果粒酸到他呲牙咧嘴。安迷修笑到要断气,低头捂着嘴使劲抖肩。

  迟早给他灌柠檬汁,雷狮恶狠狠的想。


  雷狮给他一只指环,铁的,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母——Ray。

  他心脏差点停跳。

  雷狮解释说他真心话大冒险输了,要在一星期内找个便宜女友交差,不然就请全班吃牛排。他向安迷修要文院的课程表,表示自己要用这个套人。

  安迷修朝他翻白眼,雷狮理科一枝花的魅力被他质疑了。

  “有本事你女装顶替啊。”雷狮逗他,在心里赌某人下一秒就炸毛。

  “酬金多少?”安迷修坦然伸手。雷狮看着他,绿眼睛里好像蒙了一层雾气。

  穷苦学生手头紧,付不起酒钱。他说。

  雷狮发现水池里多了一只杯子。


  好啊,酒钱我付。雷狮打开微信,觉得自己稳赚不亏。

  “酬金。”安迷修趴在台面上,脸色微红,冲雷狮摊开手心。

  雷狮把那半颗车厘子塞他嘴里,果肉在他口中渗汁,是泡过酒的。手指无意刮过他的舌尖。安迷修被口水呛到,脸红得快滴血。

  “半颗车厘子。”雷狮很乐意看彵吃瘪,笑得眉眼弯弯。

  安迷修在紫眼睛里看到自己。


  那一定是杯高度数酒。安迷修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。



  回神,安迷修仔细打量指环,然后问雷狮上哪捡的,真丑。

  雷狮用力弹他脑袋,没好气地说是在路边摊花二十块买的,字是拿水果刀磨的。

  哦,做的真丑。安迷修边说边揉额头。调酒师在一旁笑到胃疼,夸他干得漂亮。

  雷狮气急败坏,迈开腿风一样走出酒吧,一会又回酒吧门口叫安迷修快点跟上,不然就自己走回去。

  安迷修把指环揣进兜里,跨上雷狮的小电瓶,祈祷他们不要因为雷狮闯红灯撞死。



  半夜,他确认雷狮睡熟后从下铺溜出来,偷偷把放书桌上的指环套在无名指上,然后迅速摘下来。

  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上铺浅浅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。安迷修把指环放在心口,冰凉的铁环试图叫心脏跳慢一点。


  当心希腊人造的礼物,他对自己说。




2.

  小孩第二次见雷狮时七岁,是雷母领着去的,雷父把沙发上看电视的雷狮揪过来,跟他说这是安迷修,雷狮大他一岁,要他叫弟弟。

  雷狮把头别过去,说他看电视不小心把眼睛看瞎了,没看见什么弟弟。


  雷父说他再闹就不买新出的宇宙飞船了,他这才不情愿地走到安迷修跟前,发现这人比他矮半个头。

  你吃糖吗?雷狮问他,递给小孩一颗糖。安迷修看看他,道谢后剥开糖纸把糖塞嘴里。

  “好吃吗?”雷狮笑着看他,心想这小孩要是哭了我就捏他脸。

  “嗯。”小孩含糊不清地说。他眼眶红红的,淡黄色小球酸到他牙床打颤。

  哥哥不喜欢他,小孩得出结论。


  没意思,小孩没哭,雷狮闷闷窝回沙发,泄愤似的戳遥控板。


  雷母领安迷修上楼,雷狮光脚跟着,他看见雷母把安迷修领到他的房间,然后把趴在门外的自己拎过来,说安安以后睡下铺,雷狮睡上铺,他们共用一个书桌。

  小孩局促地捏住衣角,看雷狮就像看混世大魔王。雷狮心想小孩真麻烦,朝雷母嗯了一声,顺带把小孩头发揉乱。

  他记得那盘尖椒兔生前也是这个手感。


  小孩吓到不敢动,他要是只兔子现在肯定在床底下。雷母拍拍小孩的背,蹲下来告诉他哥哥喜欢他,在跟他玩,接着走过去数落雷狮下手没轻没重。小孩傻乎乎对他笑。

  雷狮冲母亲做鬼脸,嗒嗒跑下楼。

  

  雷父叫吃饭了。


  雷狮碗里全是雷父挑的蔬菜,碗里还有他最讨厌的西兰花,在他眼中是一碗绿色的马赛克。

  雷母往安迷修碗里夹肉,叫他多吃点,太瘦了以后长不高。小孩腮帮子塞的鼓鼓。

  雷狮看着他吃西兰花,打心底认为安迷修是兔子变的,怎么这么爱吃菜。

  “雷狮,小安比你小一岁都不挑食,你吃片菜叶子跟吃药似的。”雷母恨铁不成钢。

  雷狮不乐意了,在母亲惊骇的目光下狠命塞了一大口。

  噎住了。


  安迷修主动要洗碗,雷狮也闹着要去。看着一大一小站板凳的二人,雷母把头枕在雷父肩上抽泣——碗已经碎了两只,是她最喜欢的那套。




3.

  跟雷狮好友聚会的前一天,安迷修变卦了。他要雷狮再买一袋车厘子给他。于是雷狮把车厘子连带购物袋砸他脸上。

  粉色衬衫加拼接披肩,棕色假发外加黑色超短裙。

  安迷修后悔了,肠子都悔青了。

  在他以死相逼的不懈努力下,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一条牛仔开叉裙,开到大腿中间。


  雷狮接到电话,把换上衣服后誓与沙发共存亡的安迷修拽起来,拎到那间酒吧里。

  那位调酒师笑眯眯的看着他,安迷修觉得自己看到蓝眼睛的狐狸。

  狐狸把他领进一个隔间,雷狮就靠在门框上看。

  安迷修像躺在案板上的死鱼,清蒸红烧不是他能决定的。从鱼咬钩的那一刻起,它的命运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。


  他被化妆台边上的一圈灯泡晃到几乎失明,狐狸拿着粉刷在他脸上勾来画去。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幻感,好像他还在那所孤儿院,院长把他绑在高脚椅子上,正举着大灯泡照他的脸。

 

  他突然很想流眼泪,有人过来碰他的手,告诉他妆会花。

  他闻到草莓糖的味道。




4.

  有一个女人夸他是最可爱的孩子,她会拥抱他,会摸他的头,还会在盒饭里多给他添一片香肠。

  因为女人的这些举动,小孩被院里其他孩子孤立了。但他不在意,只当和往常一样。


  有一天,他发现女人眼眶红红的,肩膀微微发抖。他抽出一张纸巾,跑去拽拽女人的衣角,女人蹲下来抱住他,往桌子上放了一个礼物盒,跟他说谢谢,叫他去院长莫顿的房间里拿一颗糖。

  他拿了一颗草莓味的,他知道她喜欢草莓。吃了糖的人是不会哭的。


  回去的路上,他被一群小孩围住了,年纪小一点的还朝他丢石子。他们指着他的鼻子,说他是一个小偷。他涨红了脸,说他不是,小小的声音很快被淹没。

  有几个大人走过来。

  女人把他拉出来,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是小偷。女人没有听他说话,她狠狠抽了小孩一巴掌,哭着问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。院长把他提起来,问他把钱包藏到哪。小孩说他没见到钱包,院长高声冲他吼道房间里的玩具小人是哪来的。

  小孩好像明白了什么,他看向女人,她用手把脸捂住,一旁的珍妮婶婶轻拍她的肩膀,说她怎么遇上了这种孩子。

  孩子们围住他,女人们咒骂他,他好像掉进一只大木桶,周围黑乎乎的,有虫子往他身上爬。


  他只说了对不起。


  院长不肯善罢甘休,那些钱肯定还有剩余,他要小孩交出来。小孩咬着嘴唇一言不发,院长着急了,他要把小孩带到黑屋子里。

  女人看到小孩被带走,嘴唇动了动,什么也没说,只是捏紧口袋里的一封信。


  草莓糖碎掉了,谁也没吃到。


  小孩在黑屋子醒来,他不知道天亮了,他什么也没看见。

  女人上交了辞职信,没有人会拥抱他,再摸他的头了。孩子们看到他脸上一片青紫,笑着说小偷变成了大花猫。女人们对他指指点点,看到他就背过身。

  一段时间后,大花猫变成了哑巴。




5.

  黄头发的人招呼他们过来。雷狮很自然的挽着他的手,好像他们真的是恋人关系。

  “闪恋啊?老大,一周内就找了个女朋友,不会是现充吧?”有人调侃他。

  “永远不要质疑你们理科一枝花的魅力,他这张脸得祸害多少无知少女啊。”穿红裙的狐狸端起酒杯递给安迷修。

  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毒药,只要一沾就会离开这个世界。感情雷狮是主犯,狐狸是托。

  “我像是那种随便找个人就能糊弄过去的吗?”雷狮发话了:“我喜欢他很久了,我们也谈了很久了。”

  底下一片哗然,雷狮居然金屋藏娇。


  他看向手上的指环,有一瞬间希望那句话是真的。雷狮突然拉起他的手,在指环上留下浅浅一吻。周围的人叫得更凶了。

  安迷修狠狠踩了他一脚,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笑着说失陪,走向洗手间。


  雷狮跟上去,女孩看着他们,神色意味不明。调酒师知道龙舌兰日出不算度数高的酒,但那杯酒叫爱尔兰之雾。

  



6.

  酒吧的洗手间灯光昏暗,安迷修把假发拽下来,塑料爪钩扯得头发生疼,他手撑在洗手台上喘气,心脏剧烈跳动着,他为此感到羞耻。不是对着他的,不是属于他的,这只是虚假身份的证明,而这里为此雀跃不已。


  木马里的东西还是扎中了他的心,心脏跳的越来越快,好像要从胸腔里冲出去。他突然想到那只夜莺,它用心脏供养一只玫瑰,却在男孩告白失败的那个夜晚和玫瑰一起死在烂泥里。

  只是夜莺的一厢情愿。


  他看到镜子里的脸,陌生的令他害怕。他又变回了那个七岁的孩子,被黑色的人影团团围住,他们指责他,说他是骗子,是盗贼,还朝他扔石头,而他变成了哑巴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一个女人把他推倒在地,质问他怎么是这样的孩子。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向他,手上好像拿着大灯泡,要把他绑在椅子上。


  “安迷修?”

  他猛地睁眼,雷狮手机打着手电简。

  “我不觉得一群人串通起来戏弄我很有意思,雷狮。”

  安迷修感到一阵头晕,那杯酒就像被下了药一样,他踩在云朵上,渐渐支撑不住自己,他尽力让自己靠在墙上,用手掩盖脸上的红晕。

  

  “傻逼。”雷狮骂他,把他的手拷住后狠狠咬上他的嘴唇。雷狮磕到他的牙齿,用舌尖抵/弄他的舌体两侧,酸味直冲他的大脑分部,刺激眼角流出生理盐水。他的舌尖被咬破,巨烈的疼痛感让他止不住抖动,这极大地取悦了上位者。安迷修好像吃到一颗草莓糖,糖液充斥他的口腔,从嘴角溢/出,滴在衣服上,留下一小块暗花。

  安迷修开始翻白眼,他快窒息了,酒精和别的东西让他无法拒绝眼前的人,他只能用力咬上雷狮的舌头。雷狮终于松口。


  “神经病。”空气大口冲进肺部,胸腔剧烈的起伏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活着。

  雷狮没说话,他打开水龙头,把水泼在安迷修身上,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打了寒颤。他抬头看向他,雷狮莫名低气压,他居高临下地审视安迷修,他记得向他告白的学妹,也记得向他暗送秋波的学姐,这一切都让他眼红。


  猫总是有占有欲很强的动物。而自愿走进陷阱的猎物已经做好被捕兽夹咬到遍体鳞伤的准备。




6.

  雷狮第一次见安迷修时八岁,是雷母领着去的,她时常会去丈夫资助的孤儿院看看孩子们。雷狮看见院子里有一个小孩在洗衣服,装脏衣服的桶比他膝盖还高,雷狮看得出了神,没跟雷母一起进院门,他告诉母亲自己想在院子里转转。

  一个胖女人走出来冲他说了什么,要他赶紧回阁楼上去。雷狮向那个棕色头发的男孩走过去,胖女人认出他是谁,要领他去前厅和孩子们玩。


  雷狮问胖女人为什么要男孩洗那么多衣服。胖女人告诉他男孩是个坏孩子,坏孩子要受罚。

  他看男孩一眼,男孩避开他的目光,站在洗衣凳上收拾衣服,他的手被冷水泡到红肿。

  雷狮觉得眼前有一只受欺负的小兔子,胖女人就像童话里坏心眼的老巫婆。他支开胖女人,背靠在洗衣台上,特意和男孩保持一点距离。他问男孩真的不会说话吗,男孩没有作出回应。

  “把衣服洗完澡你才能说话吗?”男孩手上的动作停下了。雷狮自然地把手伸水池,男孩吓得一激灵。

  那我帮你一起洗吧,他说。


  雷狮显然不会洗衣服,男孩很快得出结论。他看到雷狮把衣服揉成一团,放进水里滚一圈就算完,他垫脚搭在钢丝上的衣服水滴个不停。

  男孩伸手拽拽他的衣袖,示意他看过来。他用一小块肥皂打泡沫,泡泡在阳光下泛着彩色的光,男孩把泡泡抹在衣服上,用力搓洗衣服,眼里满是认真的神情,男孩眨眨眼,雷狮看到在草地上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

  雷狮有样学样地打出泡沫,手忙脚乱地吧泡泡举起来抹到长服上,期间有小飞虫扑到他脸上,雷狮用手擦擦,把泡沫抹得满脸都是。

  他看到男孩笑了,雷狮现在像花脸猫,泡泡弄得他脸上痒乎乎的。他突然很想捉弄男孩,于是他用手拍拍男孩的脸,泡沫在男孩脸上留下几个小尖角。

  他们在阳光下打闹,和草尖泥土滚作一团,泡泡被风吹到空中,洗好的衣服随风摆动。

  衣服上有水滴到他脸上。



  雷母领着雷狮上车走了,院长冲脏兮兮的男孩大吼大叫,告诉他没洗完衣服就不许吃饭。

  天色暗下来,男孩一个人站在洗衣台边上,风把沙子吹进眼睛,有东西在眼眶里打转。


  在他的世界彻底变得朦胧之前,男孩看到装肥皂的小盒上有一颗红色的东西。

  是草莓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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